顽艳

【白阮朋我】绿蚁新醅酒一壶 [拾叁]

[拾叁] 满目山河空念远

 

 

 

纸鸢快过车马,行程可由十天半月骤减至三日两夜。

长空万里,云蒸霞蔚。

 

袁阮度过了最初歇斯底里的惊恐不安,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继而对此次别开生面的行程渐生好感。他张开五指试图拢住丝缕云絮——当然是拢不住的;云自指缝间溜走,抬头看时上有云海浩瀚,变幻万千,目不暇给。

而余下几人不知是见多识广抑或少了他几分孩气心性,皆不为这景致所动。秦一恒自纸鸢飞行渐趋平稳起便开始闭目养神,江烁看了会儿话本哈欠连天,倚着秦一恒很快也就打起了轻鼾;白开须得顾着方向,百无聊赖托腮坐在骨鸟后头,双眼发直,神游天外。

 

袁阮只恨这些人暴殄天物。

 

又一个时辰后远处长得像是鱼翅黄金糕的云朵再也无法吸引他的目光。袁阮始觉那三人深谋远虑,果然就该一觉到地。

 

再一个时辰过后,袁阮已觉坐的遍体倦乏,万分迫切地怀念起脚踏实地的感觉。

然这愿望一时半会儿不好实现,他只得不断变换坐姿,看着百般难耐。

 

“……你招虱子还是招蛆了?”白开与袁阮坐的极近,终于不堪其扰,“来来来你过来,我招两只鸟来给你啄啄?”

 

“不是…你坐这儿都不嫌累吗?”袁阮好容易逮着一个说话的,手脚并用爬过去,“再坐下去我跟你说别说招虱子了,我恨不能现在就变个虱子,好赖还能跳跳。”

 

“那敢情好——劳驾你麻利儿地变,这儿就等着一手指头摁死你。”

 

“那哪儿能啊,您不是好干净么……”

 

“不碍事,摁个虱子脏能脏多大地方,能捞个清净爷爷我就费劲忍忍。”白开作势就要摁他,袁阮屁滚尿流爬回原位,白开又道,“你实在不行就闭上眼歇着去,平时偷着摸着藏柜台底下都要睡一觉,这会儿你哪那么大劲。”

 

“我现在睡了晚上还睡不睡!”袁阮理直气壮,“你看后面那二位,”他往后一指,“现在睡着晚上正好跟你换过来顶班儿,还能凑一块儿看着星星月亮说个小话谈个小情——我现在睡了晚上瞪着大眼珠子坐人家俩当间儿吗?恒哥不给我直接扔下去了!”

 

“那就是老秦这辈子唯一一次替天行道。”

 

“……”袁阮咬牙切齿从他背后脖颈处比了个掐的动作,恨不能掐着这人脖子从纸鸢上一块栽下去落个干净。

然转念一想江烁曾言他俩连“殉情”都不够格,便悻悻放下手。

——姓袁的若能与姓白的一处闭眼,此生除了仇杀不作他想。

 

袁阮想着心里一苦嘴上一乐,抬眼看看头顶云朵,依旧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也好。

甭管出于何种心境,剑拔弩张或是水火不容,今时今刻在你身侧之人都是我——

——与你共此长天美景,也不虚平生之行。

 

 

夜间果如袁阮白日所言,秦一恒江烁转醒,替下白开来顾着前头骨鸟,以便随时修正方向。

白开挪到纸鸢后部,和衣倒头便睡。袁阮也一天未眠,此刻身处无边夜幕,漫天星斗如珠落玳盘,反而又有了点精神。

再一看前头两人共披一件宽大深衣偎在一处坐着守夜,心说还是趁早闭眼,看着平白遭虐。

 

 

 

就这么白天黑夜两班轮换着过了两日。本应第三日日落前降在墨泽泽畔。

然正午一过,远处北边黑云压境,竟似将降大雨。

四人心下一凛。都知道这纸扎的风筝遇不得大风大雨,若说前两日指着天公作美没触着霉头,眼下若是只狂风骤雨来上一通秦一恒许还能用符挡上一挡,若是并着电闪雷鸣,四人就只有跟这纸鸢一并烤了鸽子。

 

白开紧着眉头加快了纸鸢行速,秦一恒又在纸鸢尾部添了两道来风符,希望能加快进程。那纸鸢眼见着是快了起来,可也颠簸加剧;又有两旁欲雨腥风猎猎刮过,四人坐在上头都不太好受。

江烁伸头往下看了看,“左右也是将要到地方,不如就提早降下去。”他略微撩起袖子拂了拂手臂,忧心忡忡,“这风湿得出水,怕是马上要下大雨。”

 

白开看一眼秦一恒,秦一恒也从纸鸢边回身道,“我看也马上要到了,现下已过了墨泽镇,不是出墨泽镇隔一处草甸便是墨泽了?大不了我们从草甸上穿过去。”话音未落,已有几滴豆大的水珠落在脸颊,“已经开始下了……降下去。”

 

白开立即操控骨鸟使纸鸢下降,余下三人开始收拾东西。袁阮一面扯出一件挡雨的斗笠一面往旁瞟了一眼,只见白开手脚麻利已让纸鸢降了一半高,下头地面情形已能辨别。

袁阮缓下动作,看着下头已隐隐闪烁幽微银光的大片草甸,形容略微困惑。

……哦,是了,梦中到墨泽之前,是穿过了这么一片生着长梦草的草甸……

 

长梦……?

 

 

“等等停下!”袁阮扑到白开身上,吓他一跳,“下面是长梦草甸!引人长梦,葬于草甸!”

 

 

评论(10)

热度(29)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