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艳

【白阮】下九流

【白阮】下九流

 

 

BY:泱

 

*没营养的生活流水账系列

 

 

 

 

刚同居的时候,白开经历了一个由希望到失望的巨大心理落差。

蹲点三天两夜把客户宅子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四个半小时的飞机飞回来。整个航程戴着眼罩听前座一个两岁以下的屁孩儿坐在他老妈怀里连哭带叫,热牛奶打翻的味道混合着机舱里的不洁气息弥漫在鼻子里,白开感觉他太阳穴跳的几乎能把眼罩带子抖下来。

 

他回到家站在楼下抬头看见属于袁阮的那个卧室窗户里有光透出来,心里有了一点点安慰。然而打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期待中饭菜的香味飘过来迎接他——连外卖浮于表面的菜籽油味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袁阮卧室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伴随着语音通话的痛骂,“减伤,减伤!操!”

 

白开换下拖鞋走过去站在卧室门边看他。袁阮从他进门开始没有回过头,白开甚至不确定他知不知道家里进来了一个人。看了一会之后他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回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转身去洗澡,然后给自己弄饭吃。

 

袁阮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白开在餐桌旁玩手机,手边放着一只碗,里面有一点汤汁可能之前是面条什么的。

你回来啦。他走过去说,看到白开的头发还有一点潮湿的样子,身上沐浴露的香气非常浓郁。

 

白开举着手机嗯了一声,袁阮随手把碗拿过去喝掉了里头剩下的那点汤,问他回来怎么不叫他一声。

 

要给你再下一碗吗。白开放下手机抬起头来问他,袁阮刚要爽快地答应下来,看见了他的两个眼圈。

从白开的脸上看出黑眼圈,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而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白开的眼白就非常白。此时那里面全是血丝。

 

袁阮喉咙里那个“好啊”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白开收了手机把碗筷放进水池里,指着锅子跟他说里面有汤底,想吃可以再下。然后擦着他的肩膀走出去,进了卧室关上门。

没有废话。

所有袁阮认知里应该有的斗嘴打屁,一句没有。

 

他把白开的碗刷干净放回去,转悠了一圈发现自己并没有很饿。他轻轻打开卧室的门,白开已经轻微的打起了鼾。

他把白开扔进脏衣篓的衣服捡出来,其实都没有很脏,把脸埋进去可以闻到这人经常抽的烟和上一次洗过后还没有褪净的洗衣液的味道。

袁阮把它们中的一部分塞进洗衣机,剩下的泡起来,然后洗漱,回到卧室里躺下。

白开往他这边侧了一下,打着呼把胳膊搭了过来。

袁阮忽然有点鼻酸,发现自己确实是个混蛋。他往白开那边靠了靠,让他能够更舒服地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晨白开睁眼看到袁阮在他怀里。他在考虑要不要叫他起来商量一下他昨天突然决定的事情的时候袁阮醒了过来。在他怀里醒了过来。

白开昨天晚上一个人下面条时考虑的事情是他们还是应该分开住。两个人住在一起的时候他难免会对生活有所期待,期待落空的感觉是很难接受的,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被这样的失望一点一点腐蚀殆尽。没有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抓住一切机会调侃对方,或许他们应该恢复到那样的状态。

他昨天晚上是这么想的。然而当袁阮在他胳膊上醒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觉得那时自己大概因为低血糖变成了一个弱智。

但他还是决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袁阮清醒了一会,逐渐理解了他的意思。

坦白来说他还没有很确切地领悟到白开在期待什么东西,直觉告诉他那不是一顿饭或者别的什么,但他非常确定自己不想要分开住。完全不想。

 

白开经过一整晚的休眠差不多恢复了精神,他拍了一下袁阮的屁股说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起来收拾东西。

然后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袁阮拉开他撑在床上的手腕让他跌回被子里,然后非常迅速地爬到他身上去压住他,说不。

 

不什么不,又不是要分手。

 

什么都不。

 

白开颠了他一下,袁阮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完全没有下去的意思。通常当他理亏或者心存愧疚的时候才会采用这种方式死缠烂打撒泼耍赖,白开觉得很有即视感,于是声明说,我没有在生气,也不是在抱怨你。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

白开又颠了他一下,说大早晨起来的注意形象。

 

袁阮当然早有感觉。清晨大好,他和他同床共枕的黑皮同样都在升旗致意。

他非常果决地缩进被子,往下滑去。白开没有来得及阻止,就一步跨进了天堂。

非常、非常爽。

尽管他的花边史追究起来可以和袁阮的大半个人生一样长,但这也是他享受到的第一个早安咬。

爽的飞起。

 

当袁阮红着眼睛含着他留在他嘴里的东西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将他的小朋友掀翻在床上,然后压了上去。

这下他们都爽到了。一个比预期完美得多的早晨。

 

 

白开没有再提分开住的事情,袁阮也开始着手于厨房。

他知道白开期待的东西不是一顿饭,但是他意识到这顿饭是他、或说他俩本应该有的。

不拘泥于谁应该去料理这件事情。生活扩充到两人份时总有些东西会变得不一样,他才刚刚明白这个道理,从这个角度来说对于白开给他“小朋友”的定位他无从辩驳。

他们的工作时间都很自由,相比较而言他比白开更轻松一些;最重要的是,他比很多人都更有理论经验。

 

袁阮的记忆力不错,而为了去种种子,他曾背过一打菜谱。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将大量的理论知识应用于实践当中。

 

在某次看过一个无事生非的宅子从而提前结束这单生意之后,白开算了算时间觉得袁阮应该还在店里,于是开车过去打算和他一起回家。

然而到了店里却扑了个空,伙计告诉他老板在下午挺早的时候就已经回去了。白开以为这代表他一开门就能听到袁阮在卧室里砸键盘和挂着语音的脏话,但是并没有。平板里的搞笑剧声效从厨房的方向传出来,白开走过去看,袁阮两只手提着一条被松鼠过的桂鱼,很惊讶地看着他,说你回来的好早,被客户炒了还是终于翻车了。

 

白开盯着那截开花一样漂亮的鱼身,说爸爸的招牌砸了以后没单子接了,还能每天有这待遇吗?

 

袁阮举起松鼠鱼用尾巴隔空打了他两个耳光。

 

从热油顺着倒拎起来的鱼身浇下来到把定好型的鱼放到锅里复炸,袁阮半垂着眼睛做的有条不紊,看起来非常可靠的模样。只有白开知道在不久前这个人只是改刀一下小香肠也能弄的血流成河仿佛发生了一场厨房凶杀案,更别提那件宽松的居家线衫袖子底下有多少还没落痂的烹溅水泡和烫伤。

然而现在他可以一口气切出一整条蓑衣黄瓜,虽然还做不到闭着眼。

 

小朋友进步神速,不再搞厨房命案了。白开从后面圈住他非常不要命地说。袁阮作势要把油锅掀到后面去,白开按住了他的手,摩挲了两下拇指内侧刚长完新肉的刀口。

 

袁阮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笑了笑。

很简单,他只是实在不希望看到这个快四张的老男人顶着一对很难发觉的黑眼圈自己给自己下一碗单调的面条,而且不管味道还是健康指数都非常勉强。

虽然给他做饭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他的爱人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嘴贱刻薄和不可理喻的龟毛洁癖,可以从一个菜的口味到摆盘不重样地提出五个以上的疑点,但是最后都会以弱智厨子给自己又添新伤做为总结。这是白开在以为他不适合厨房之后采取的措施,希望以此刺激他能放弃这种低智商的自残行为。如果好言相劝那这个人就不是白开了,袁阮想,于是在和锅碗瓢盆剪子菜刀的厮杀中愈挫愈勇,最后反败为胜。

这一点让白开始料未及。

 

但是袁阮还是不能确定白开之前所说的那种期待,到底是什么。

 

 

小年的时候他们叫上江烁和秦一恒在家里弄了一顿鸳鸯锅。汤底没有采用任何一家超市出售的口味,全部出自袁阮自创,味道好得不像话。江烁打趣他那些年背过的菜谱发挥了巨大作用,真真正正成了掌灶大师傅袁;秦一恒全程吃的若有所思,还在饭局结束后请教了袁阮几个问题。

猜拳之后两根神棍愿赌服输去刷锅洗碗,袁阮江烁打着嗝剔着牙在沙发上看电视。袁阮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困扰他的问题,迂回地开口问江烁,你们家谁做饭。

 

江烁往厨房水池子的方向一指。

 

哦……为什么这么决定呢?

 

其实也不是硬性的,只不过他不忙的时候比较多。江烁坐正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像传说中的江总一点。

 

这倒是可以理解,袁阮想。秦一恒看起来也很全能,估计这点小事完全不在话下。

 

江烁非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很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了?他做的不好吃?

 

非常不好吃,难吃毙了。江烁毫不犹豫又压低声音地说,就你那个白汤的汤底,秦一恒做过类似的鱼汤,把鱼的苦胆弄破了,而且没有加任何能去味儿的东西,喝起来腥的一比那啥。

 

……

 

但是我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江烁又躺回沙发上,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开来,变得异常柔和。想到那是他为我做的,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袁阮对他明目张胆强宠神棍的行为非常不齿。江烁幸灾乐祸地表示他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待遇,白开是众所周知的难搞,无怪把他逼成新一代地狱厨神。

不过,不过,江烁摇摇手指,用洞察一切的口吻言传身教,白开心里肯定爽翻了。

 

袁阮将信将疑,江烁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同理”之后起身,去厨房看望辛勤的劳动人民。

 

同理是什么,袁阮有点茫然地想。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模模糊糊的成形,但还抓不住。

 

江烁和秦一恒感谢招待告辞回家。两个人都喝了酒,在照着昏黄路灯的街道上慢慢行走。秦一恒没由来地说了一句我会做白汤了,江烁偏头去看他,而他脸色可疑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说下次不会弄得那么腥了。

 

江烁在心里大笑,表面不动声色,把手伸进秦一恒的口袋里捏了捏他的指头,说你做的都好吃。

 

 

袁阮想起困扰自己的问题在向他的老前辈江总请教的时候并没有问到点上,非常沮丧。也许有朝一日他会忍不住开口去问白开,现在的生活是你所期待的吗,但是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做好这样问的准备。

也没有做好接到任何一种答案的准备。

 

但是就他而言,他对当前的状态非常满足。

 

白开除了难搞一点之外并没有什么太要命的缺点,甚至在很多方面应该说都非常理想,而在床上的那一部分尤为突出。和袁阮刚开始下厨时空有一身理论知识不同,白开的情史源远流长,实战经验用在收拾袁阮这个在他之前没吃过多少油水的青涩身体上可以称得上是暴殄天物。袁阮有的时候会不着边际地想自己年纪轻轻被一个老男人搞死在床上传出去不知会是个怎样不忍卒闻的头条,但他真的从头到脚都拒绝不了这样的快乐。

他失去过很多东西,白开给他的正是他最需要的,真实、牢靠、并且亲密无间。

 

他洗完澡冒着一身热气回到卧室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房间里除了那张诱人堕落的K size大床之外多出另一个供人休息的地方。

雪白而芳香到让人不想称之为按摩床。

 

看到床头柜上随床附赠的一系列高档精油和香薰蜡烛后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不巧非常准确地撞在黑皮的胸膛上。

 

白开对他耳语,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软了一分:

小朋友,还记得叔叔的老本行吗?

 

袁阮被扔上按摩床的时候妄图挣扎一下,说你那个时候不是声称自己是捏脚的吗,既然你那么愿意孝顺那咱就安安生生捏个脚睡觉不行吗。

 

白开随手打开了一瓶精油,顺着他光滑的后脊倾倒下去,看柔润的液体蜿蜒出一道晶亮的溪流,汇聚在象征着良好身材的圣涡中。

 

你不懂。他的声音微哑却依然狡黠,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梆,五剃头、六吹手,七戏八叫九卖糖,你以为上中下三个九流合在一起才是七十二行,其实不然,下九流就包含了七十二行当,只不过选了代表喊出来罢了。

 

氤氲的香气中袁阮脑子里一片混沌,低温的蜡油在肌理上绽放时他愉悦地叫出声,白开告诉他,所谓五剔头就是把包括剃头按摩修脚等服务行业都合算在内的,然而袁阮已经没有心思再去了解博大精深的民俗文化。

 

他的认知在身体接受了比蜡油更高温的刺激那一刻溃不成军。豆蔻依兰天竺葵的气息和蜡油凝结在皮肤上的轻微刺痛一边带给他欢愉一边勾引他跌入地狱。这场性 | 事出奇的酣畅淋漓,他甚至想不起来白开是怎么帮他清理掉身上蜡痕的,只记得当他们终于回到那张正常的、宽阔的大床上时,他很不客气地滚进白开的臂弯里享受了真正的按摩——缓解他承压过重的肌肉。

 

这一刻他的满足感攀升到了一个巅峰。

他在进入睡眠之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想他知道白开所说的对生活的期待究竟是什么了。

而且现在他对答案非常自信。

 

 

END

 

 

评论(41)

热度(153)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