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艳

【唐中心】人生八苦(二)

[病]唐之兰,唐之鹦

 

 

唐之鹦任务逾期三日未归,唐六蝠在别院坐立难安,夜间正辗转不眠时忽闻院中响动,匆忙起身查看,只见唐之鹦跌跌撞撞破门而入,身上尚有斑斑血迹。

唐六蝠大骇,扶了他坐下检查伤口。奇的是唐之鹦身上并未见大伤。

 

“怎么回事?”唐六蝠半跪在他身前低声问,“鹦?”

 

“雇主身边有人反水,走漏了消息。”唐之鹦神情有些恍惚,“我任务完成后回去取回执,发现雇主死在秘密下榻的驿馆,便知事情不妙,再想走已来不及了。”

 

“那你是怎么脱身的?身上这许多血是?”唐六蝠急急问道。

 

“那雇主死前大约听到什么风声,临时补了一单投进斩逆堂,为保命不惜砸下重金雇佣唐醒松作保人,但投单晚了一步,没等到人来便遭了毒手。”唐之鹦双肩仍微微颤抖,唐六蝠这才看见他弩上的链条已不翼而飞,想是经历过一场恶战,“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是因为我和斩逆堂来保他的人碰面了,只不过不是唐醒松,是拿了唐醒松令牌的之兰。”

 

唐六蝠心下“咯噔”一声,“唐之兰?你们在驿馆……?”

 

“是……当时情况紧急,驿馆之中早有人埋伏。之兰……之兰没有多说什么,只用机关清出一条路掩我先行离开了。”

 

唐六蝠一愣,“那他呢?”

 

“我不知道……”唐之鹦喃喃,“堡里的规矩,不能回头。”

 

“……”唐六蝠默然。唐之鹦说的没错,双杀受困力保其一,原则上是必须要把消息带出来,不能被敌人一网打尽。

他摸了摸唐之鹦制服外干涸的血迹,“这是……”

 

“之兰的血。”唐之鹦木然道,“我一路逃回敏堂,把情况报给了唐醒松;他去接应了,让我留在堡中听候传唤。”

任务遭变,雇主身亡,唐之鹦作为首单执行者,确实不能重返战场,必须留候指示以保证线索完整。

唐之鹦这些年和唐之兰兄弟关系并未缓和,两人虽同在唐门却基本不会碰面。只是心有嫌隙是一回事,二人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血亲,说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唐六蝠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想说以唐之兰本事必能化险为夷,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唐之鹦搭在桌上的手握了又松,末了颓然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被之兰捏在掌中——他说让我跑,我便跑了,对他的指令半刻也不会犹疑。一点长进都没有,到头来还是要靠之兰庇佑。”

 

 

第二日唐醒松才带着情况不容乐观的唐之兰赶回。彼时唐之兰尚有清醒意识,身上大小伤处无数,而最为危重的是右肩一处外伤,创口极大且染了毒,整条右臂已泛出不正常的乌色。

唐醒松将他直接送入药堂,唐怀礼亲自诊治后叹息:这右臂是要不得了,如不尽快截断怕会危及性命。

 

唐之兰自己心中早有预料,咬牙应了一声,“尽凭先生做主。”

 

截肢的过程里唐醒松一直守在里面,唐之鹦则待在门外没有进去。断肢完全脱离唐之兰身体那一刻,唐之鹦毫无征兆地呕出一口鲜血。

他望着地上的血迹,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他双膝一软跌坐于地,胸中有如撕裂般痛不可当。

他捂住双眼,在地上嚎啕出声。

 

从小到大,唐之兰的右手没少化作巴掌落在他身上。他的兄长下手从不留情,儿时练功不勤勉要挨打,机关图画错要挨打,制毒错了一两味药更要挨打。

唐之鹦少时如所有孩童一样贪嘴,可是为了保证身法迅捷不得不强制节食以维持身轻如燕。在饭桌上哪怕多夹了一筷子菜,也要挨打。

 

可就是那样一只手,替他做了第一支弩,教他布置机关,握着他的手给他矫正过发射暗器的力道与角度。

少时的唐之兰绝不是一个好哥哥,但一定是个好老师。

 

唐之鹦终于想起了这个多年避而不谈的事实。

唐之兰于他而言从来不只是个不称职的兄长,而更是他此生唯一的、授他全部技艺的师父。

 

 

[死]唐扬X白茹

 

 

唐萤六岁时从恶人谷被送回唐家堡,为此白茹还与唐扬争执过多次。

 

白茹想送女儿回南疆,修习补天诀,长大后能替父亲分忧。

唐扬却说,乱世生存原本不易,何况一介娇弱女子,还不如学一身自保之术,行走江湖至少不让别人害了自己。

 

白茹深深叹气: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没事。

唐扬从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他也不愿去想自己以后的事情。

 

白茹此前以蛊驻颜,看上去花容不老,但年纪确是实实在在地一年年长。解蛊后她虽未一朝红颜枯萎,但那岁数却是不可逆的。

她比唐扬要早衰得多。

 

她和唐扬成亲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纵是精通补天之术也难扭转万物生长之规律;她给自己仔仔细细地算着日子,算能陪唐扬多少年——唐扬娶她时还不到廿岁,即便她能陪他二十载,他也不过不惑之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她闲暇时便不断制药,饲养碧蝶、冰蚕,培育凤凰蛊。毒皇院里有一方巨大的蝶池,里面豢养的碧蝶生息不灭,少说能繁育数十代,足够唐扬用到从恶人谷退役;她制了一窖各类灵药,内服外用,从上到下由里而外没有一处落下,把唐扬一辈子可能用到的药全都存在了里面。

 

嫁给唐扬的第十四年,白茹渐渐开始感到身子有些不好。

女儿已送回唐门修行,无需他们过多操心;唐扬这些年在谷中也早有了自己一方势力,如今再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明王身边的小恶谷狼,现已无需事事躬亲,便将大部分案头工作安排给了低阶下属,大多数时候都陪在白茹身边。

他知白茹自入下九天后便再未踏入南疆一步,心中对故土多有挂念,便一直想带她回乡看看。可白茹却不愿折腾,只想留在毒皇院中,她自己布置的一方微缩苗疆天地里。

 

毒皇院中遍植奇花异草,她带着唐扬一株株认,什么植株有什么功效,应当如何入药。她喂养的大小毒物百十种,她让唐扬接种了每一样毒素,让他体内产生对毒物的抵抗。

唐扬不愿做这些,总觉得这像交待什么,却也没有办法。他们结为夫妇这些年,家中诸事他都听白茹的,他舍不得同她争执。

 

白茹的身子是从入秋后开始大不好了,卧床时间越发地长。她知这与旁的无关,只是时候到了。她这一辈子活得够本,天生的花容月貌,又避过了寻常女子恐慌的容颜枯老;无论在下九天还是恶人谷,都凭一身补天之术风光无限;到了她还嫁得个如意郎君,将她捧在掌心里奉为珍宝,留下了一个女儿,替她能够操持身后琐事,不至于让自己正值盛年的夫君老来伶仃无靠。

 

七夕佳节,唐扬揽着白茹卧在院中篾榻上,透过葳蕤的花木枝叶看天河如水。月色皎洁如洗,落在两人银丝雪发间。白茹捻起唐扬垂落肩头的一缕白发,低低笑了:“你说说你,大好的年纪,非要把一头好头发漂成白的做什么。”

 

“和你白头偕老,不好么。”唐扬也低笑,将唇轻轻抵在白茹发间,“看着也相配些。”

 

白茹动动手指,将自己一缕白发与唐扬的挽在一处,打了个同心结,“也是,看谁还敢说你少夫老妻。”

 

“我娘子就是白了头发,也宛如二八好女。看着分明是老夫少妻。”

 

白茹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笑了,“相公,你下辈子还来找我,好不好?”

 

“自然。”

 

“我不过那奈何桥,”白茹阖目絮絮地说着,像是喃喃自语:“非要等到了你,看着你先过了,我再过不可。”

 

“好。”

 

“但你可不许早下来。我在下面要同孟婆多说些话,你慢慢地走便好。”

 

“嗯,我晓得。你等着我就行,我得看着萤萤成家才能放心。”

 

“是了,你得替她把好关,若是找的人对她不及你对我好,是万万不能应允的。”

 

“嗯。”

 

“咱们家萤萤生的这样好,应当能找到如意郎君。”

 

“都是她娘亲生的好,只是那么好的娘亲却没能嫁个好人。”

 

“怎么没有,”白茹将脸埋进唐扬前襟,嗅着他身上常年累月和自己在一处沾染的淡淡药香,“我这辈子最如意的就是嫁了你。唯一难过的是嫁的晚了,所以下辈子一定要你先投胎,我随后再到,这样你便能比我年长;只是你要记得,到时你早些来找我。这辈子你没能见我真正二八年华的样貌,来世我得把我最好看的样子留给我的夫君看。”

 

“嗯。那你再投一次苗疆,我还生在唐门,咱们离得近些,我翻过山就能去找你,还能保护你。”

 

“我也这么想,那我还能替你医伤治病。”白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夏夜里你在问道坡梨树下等我,我溜出苗寨去找你……”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唐扬吻着她的发顶轻声说。

 

 

TBC

 

 

(下次更[爱别离]和[怨憎会],有奖竞猜一下写哪两对→w→第一个猜对的给点文好嘛→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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