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艳

【苍唐】苍苍(外)

17.(外上)

 

事实证明,喝醉酒的情况下,人的情绪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波动。

我本来晚饭时就喝得烂醉,虽然吐出来一部分又哭了一通,可这并不足以让我从酩酊之中立刻恢复正常;实际上,薛铮这封来自千百年前的情书把我彻底打垮了,我哭得像条痛失所爱的狗,整个脑袋被酒精和悲伤糊成一团。

肢体也是。

 

我从路灯底下踉踉跄跄地离开,边哭边晃;宿舍前面有条水沟,我连滚带爬地往桥上走,一时没有留意踩上了路面结的冰,从桥栏边跌了下去。

水沟里水是没多少了,而且冻得结结实实。其实单单摔下去也没什么,顶多肉痛,但可能也是流年不利,我是后脑勺着的地,更不巧的是还撞上了一角支棱起来的石块。

感谢大年夜仍在马路上值班巡街的片儿警同志,据说发现我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从我脑袋后面流出来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他还以为是抛尸现场。

 

但是我对此都没有印象。

我是后来才知道我后脑勺上被开了个窟窿。我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差不多是几天之后了,在医院里,我妈和我爸都在床边守着,还有我在厂里的组长。

我妈的眼睛是肿的,看起来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

 

除了脑袋,还有胃出血和酒精中毒。

我是实打实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我组长给我说,他赶来医院的时候我已经进了ICU病房,我妈哭得不行,护士出来时一边安慰她一边问我是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的。主要是这看起来太像是失恋玩大了。

我妈当然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于是就问我组长,我有没有谈朋友,是不是被甩了才把自己喝成这熊样。

 

我组长没见我谈女朋友,但他原来听过我的梦话,我在梦里总是叫“铮哥”。

他犹犹豫豫地跟我妈说,他觉得我可能喜欢这“铮哥”。

——但是!但是!我组长急忙说,阿姨这不重要,小军现在这情况……

 

我妈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她说,别说是喜欢个男的了,只要我儿能脱离危险,他就是喜欢条公狗我都给他牵来。

 

我真的哭笑不得,心说这是我亲妈,没跑了。

但我也是真的欲哭无泪。事实证明,让我妈接受我爱上一条狗都比让我和我喜欢的人再见一面要靠谱。

 

康复的过程中我想,这次把脑袋摔开瓢也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至少阴差阳错帮我出柜成功,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可能我妈真的怕我因为“感情受挫”导致什么心理问题,我出院后她一直不敢正面问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旁敲侧击地鼓励我去发展新的感情,只要我喜欢就好。对此我确实非常感动,同时又打心底里感到难过。因为就算我妈敲锣打鼓地让亲戚朋友都来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订婚仪式,我也给她变不出一个活在大唐的边防军兵哥哥。

 

我的父母可以不在乎我的性取向,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孩子爱上一个活在几百几千年前的人。在别人看来,这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而我,应该被关进疯人院。

 

我妈问我要不要辞职回家去,我没有同意,但是向他们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渐渐地意识到,我遇到薛铮时,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和我现在年纪相仿的普通青年人而已。而这样年轻、不世故、放在现代可能还是一个正在读研读博或刚步入职场的大男孩,在那个尚有战火硝烟的遥远年代,肩负的是整支军队整个国家的重量。

他承担了那么多,把人生中所有一切已知未知甚至包括我这样的突发事件都处理的妥妥帖帖;反观我痴长这些年,到了这样的年纪还要我日渐年迈的父母为我整天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这实在是不应当。我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凭什么说我喜欢这样优异的他?

 

我开始很努力地练习做饭,规整自己的一日三餐和作息;我更加投入地去工作,锻炼身体,整个人焕然一新。不过半年的时间我就涨了工资,看起来生活正在慢慢变得更好。

但是我觉得我不能满足于此。

 

我报了夜大的工科专业,机电一体化。一边上班一边重新开始学习。累吗?好像有一点。说老实话我是真的不爱学习,也不是这块料,但是我想去做这些事情,我身上有充沛的精力让我去做这些事情。

当你心里有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力量让你想要变得更好。虽然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但即便如此,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在梦里与他重逢,让他看一看如今比起当初那个惊慌失措的模样有着更加崭新面貌的我,与前世出身唐门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又截然不同的我,不论过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事情,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念他的同时变得更好的我。

 

我每一天比起昨天都在进步,每一天也比起昨天都更加想你。

 

周六晚上十一点半,我下课回家。街头的夜间排档正是热闹的时候,我闻着香味想犒劳一下自己,于是打包了一份蒜蓉生蚝和扇贝,准备带回去当夜宵。

我已经不住在厂里分配的宿舍了,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活动起来更自由些。社区是老社区,租金便宜,就是单元楼里灯常坏,这几天我还没来得及换灯泡,得亮着手机爬楼梯。

我租在二楼,一二楼之间的窗户外面伸出去一个平台,我拐过楼梯不经意往外瞟了一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小偷?

我心里一紧。这种老单元偷起来很容易,经常有住户失窃。我是这栋楼里为数不多的青壮年,其余住的大多都是老人,防范能力非常低。

我大声咳嗽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谁把窗户打开了,也不关上,不怕进蚊子吗。”然后伸手要去关窗户,意在把外面踩点的贼吓走。

 

窗外的黑影动了动,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唐小军?”

 

我一愣,转瞬之间,一种狂喜到晕眩的感觉砸得我几乎要神志不清。

我一把拉开窗户,眼前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是夺眶而出的泪水还是单纯被这意外之喜弄得头晕目眩,声音都是颤抖的,“薛……薛铮?铮哥?是你吗?”

 

夜色之下我看不清他的轮廓身影,但是马上,我抓住窗框的手被轻轻握住。

他说:“是我。别来无恙。”

 

 

人努力就会得到回报。

这话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我把薛铮带回出租屋里。谢天谢地,他是刚刚穿过来就落在了我楼上,直接被我打包带走,完全没有来得及造成居民恐慌。

他穿着我见过的一身玄甲,还戴着头翎,但是白毛已经染血,通过他的描述我得知,当时战斗趋近尾声,敌我双方都伤亡惨重,他回望远方已升起苍云军的狼烟,知道援军将至,便放心地将陌刀捅进了最后一名狼牙首领的胸膛,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与敌人的尸体一起跌下了断崖。

 

我张皇失措地想去扒他的铠甲,看看他到底伤的怎么样了。到了现代社会,我给他直接120拉到急诊室去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他握住我的手腕,释然地笑笑,“我应该是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哑然。他说的不无道理。死过一次的他阴差阳错传送到了这个时代重获新生,从另一个角度上看,他回不去了。

——反应过来后我很不人道的开始窃喜。

 

我问他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身上还有没有伤了。他摇摇头,只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脸红,“你看啥呢……”

 

他歪着头打量我,笑了,“没有见过你把头发剪得这么短,穿这样的衣裳。”

 

我卫衣仔裤帆布鞋,一头毛刺背着双肩包,扔在夜大里显得幼稚放在寻常大学又普通的毫无存在感。我挠挠头道:“我……我给你找身衣服,先把你这身换了,太引人注目了。”

 

薛铮比我高,我给他拿了我的睡衣,拆了一盒新的裤衩,又领他去卫生间教他怎么用抽水马桶、热水器,又给他指了洗发水沐浴露等等的作用。他在里面洗澡的时候,我蹲在外面收拾他的玄甲,涮了抹布一块块给他擦干净,搬出我的一个空塑料箱收了进去。

他擦着头发穿着我的睡衣打开门出来的时候,我一瞬间感到人生圆满。

 

而且事实证明薛铮的硬件条件确实过硬,即使发型气质与现代社会稍有不符,照样不影响他帅的让我想化身舔狗。

 

“确实好方便。”他坐在沙发上,看起来还有点拘谨,但是并没有像我刚穿去古代时那么惊慌失措,大概这就是我们的内在差距。我没由来地觉得他这样看起来显得很乖,非常可爱。

 

反倒是我,又一次地手足无措起来,“你累不累?饿不饿?在那边是不是打了很多天仗了,没好好休息过吧……明天去给你买点东西,生活用品,衣服?哦哦哦对了我买了夜宵你先吃点!……等等明天得先去把头发剪一剪,你这能剪吗?现在留长发显得有点奇怪,虽然也很帅啦不过……”

我喋喋不休地一边说一边把塑料饭盒里的生蚝扇贝打开推到他面前,拆了一次性筷子塞到他手里。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又能不能适应现代的调味和烹饪方法,古代也许有生蚝但是想来他在内陆地区驻守边关也不可能吃得到,“你先尝尝,有点凉了,热着还是很好吃的,要不我去给你下个面吧,还是想喝点粥什么的……”

他用筷子夹起一团柔软的蚝肉,准确地送进我的嘴里。

我下意识地吞了,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我看到我那从一千三百年前穿越过来,正在与我双向暗恋着的帅气逼人的边防军兵哥哥,弯起眉眼笑的很温暖,“不要急,慢慢来。小军,我们来日方长。”

 

 

TBC





下篇被吞,走这里:

h䊛t䊛t䊛p䊛s䊛://w䊛x4.sin䊛aim䊛g.c䊛n/lar䊛ge/007u䊛rId8䊛ly1fx䊛it37fdo䊛dj30c䊛33xd䊛x46.j䊛pg

评论(36)

热度(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