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艳

【双羊唐】凶年(三十三)

 

唐数九做了一个梦,他眼见着看柳笑意盈盈地向他招手,身后站的是背负雪名的谢开。他向唐看柳奔去,在快要到她面前的时候迟疑地停下了脚步,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可是是什么呢?

他望着看柳笑颜灿如春花,和她身后面目清俊的道长站在一处,宛若一对璧人。

——谢开!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想要开口大喊,他想让看柳离谢开远一些,谢开会杀了她。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见谢开的雪名贯穿了看柳的心脏。唐数九呆呆地看着,看柳的神情痛苦异常,嘴里无声地叫着“师哥”。他伸出手,想要接住看柳即将倒下的身躯,却眼睁睁见看柳的身体消失在面前,只有谢开手里还躺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心脏。

 

唐数九大喊着惊醒,没有谢开,也没有看柳;周遭的陈列陌生而熟悉,窗棂旁晒着板栗和柿饼,床脚阴凉处放着一只盖了板子的水瓮;桌几矮柜上还有摆放齐整的伤药绷带,茶壶盖碗一应俱全。

他一时不知今夕何夕,仿佛一瞬间又回到刚刚被李啖冰捡回来的时候。

 

下一刻那妖道便真的推门进来,“你醒了?做噩梦了吗?听到你叫喊。”

 

唐数九愣愣地看着他,“……我…怎么……?”

 

李啖冰笑了笑,关上门过来坐到床边,“我猜你近日不得安眠。”

 

唐数九撇开眼不答。

 

“…所以我点了你的睡穴,将你从昆仑带回来,想让你好好休息一番。”李啖冰声音还带着些微沙哑,不知是否因为久不言语,“感觉好点了吗?”

 

“这话应当我来问你。”唐数九有些生硬道,“……躺了那么久,突然活了过来,是什么滋味?”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李啖冰揶揄道,“倒不如问问我躺着的时候,你们站着的人作何感想。”

 

“真是老天开眼。”

唐数九小声说。

 

李啖冰笑出声来,“我以为,这话应当放在我醒来之后。”

 

“……自作多情。”

 

“欸,贫道只说站着的人,还不许贫道问问自己的好道友谢开是何感想?”李啖冰刻意拖长了语调,“莫非——还有谁关心贫道?”

 

唐数九一哽,气恼地抬头望他,“你这妖道——”

待望进李啖冰眼中,却又失声。但见那妖道眼底血丝遍布,再望他颜色亦不见昔日风华灼然,仍显露一副形容枯槁的病态之相,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

唐数九看的心中不忍,未几,伸手捂住李啖冰一双泛红的眼,涩声道,“你这模样,便像是刚从洛道爬回来的。”

 

“不是从荻花宫爬出来,就不碍事。”李啖冰说着,被唐数九反手打了一下,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我没事,这不过是刚刚复苏后身体的迟滞之相,稍待几日便能慢慢回复到往日的样子。”

 

唐数九点点头,顿了顿又问,“蓝余容……”

 

李啖冰垂眸,“谢开将他送回了毒皇苑,他死前同我说莫要留下他的尸身,我们便遵从他的遗愿,将他的肉身饲喂了他蛊池中豢养的毒物。”

 

唐数九惊的险些直接从床上站起来,被李啖冰按下,“你们??你们也真下得去手!”

 

李啖冰却只摇了摇头,“人死魂灭,空留下一副皮囊,最是无用。”

 

唐数九想说留下一具全尸说不定往后还有可能像你一样死而复生,转念却想蓝余容的心都挖了,是真真死的透彻,未给自己留半条退路,何况他本就是天下独一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又哪里有人能再救他?

念及此处,他又觉得心中翻涌。蓝余容救过他的性命,后又救了李啖冰,又也许救过无数其他人,却到最后不但救不了自己,还给自己择了最惨烈的一种死法。

想来也是欷歔,若非到了生无可恋之境又怎会决绝至此。大抵于他而言,剜心之痛也好过活着与唐芥两相折磨。

只是唐芥此人,着实令人不齿。

 

“没了蓝余容续命,唐芥恐怕逃不过堡内的追杀。”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李啖冰淡淡道,“母蛊已经给了他自己保管,未来如何全看他造化。”

 

唐数九怔了怔。

“我们”。

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李啖冰等人,变成了“我们”。

 

李啖冰却并未注意到话中有什么问题。他想到谢开,正要开口问唐数九此事,却被唐数九打断了。

 

“妖道,”唐数九突兀地说,“你喜欢做魔尊吗。”

 

“什……”李啖冰愣了一下,“…称号外物耳,何谈喜恶。”

 

唐数九望着他,“退了阵营,与我走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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