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羊唐】凶年（三十二）
唐数九大喜过望，回头看去却又是一惊。
李啖冰手持赤霄红莲立于冰窟深处。仍是被封存前的模样只是脸色稍显苍白，但是身上竟然血迹斑斑！
“妖道！”唐数九张口叫了他一声，“你觉得怎……”
随着李啖冰缓缓走上前来，唐数九却突然住了口。
谢开站在最外，原本待镇山河气场消退之后再定唐芥一定，却在看清李啖冰另一手中所持之物时，瞬间呼吸一窒。
就连那原本战意正酣的唐芥，也在这一刻瞪大了双眼。
李啖冰走到唐数九身边，在唐芥面前站定，面上表情无悲无喜，开口之时，声音是唐数九从未在他口中听过的彻骨寒凉：“这是他要我交给你的。”
唐数九眼睁睁地看着李啖冰手持之物，几乎不能形容心头的震骇——
——那是一颗鲜红的，被封在冰中的心脏。
唐芥安静了下来，他身后的谢开却突然冲进冰窟深处。唐数九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跟着他一并拔腿跑了进去。
然而，那原本停放着李啖冰的冰榻，此时的景象堪称触目惊心。
蓝余容面目安详，阖目静静躺在上面。而在他身下，冰床已被血染得猩红。谢开与唐数九走上前去，看到他左胸之处突兀出现的空洞。
唐数九抬起头，就连冰窟四壁与天顶，都遍布着溅射状的血迹。
据说，活人的腔子被打开，鲜血能喷出丈高。
原来此言非虚。但是又有什么样的人，能够忍受这活生生的剜心之痛呢？
唐数九只觉自己握着千机匣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不敢再看眼前的景象，转身跌跌撞撞奔了出去。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鬼斧神工千秋万劫乱炸一通，统统爆在那个不知死活好歹的唐芥身上。
他如愿以偿了，他真的死了。
从此世间再无活死人，肉白骨的苗医蓝余容。
有人伸手一把将他拦住，只是此人刚刚苏醒，身体也正虚匮乏力，和脚步不稳的唐数九一起跌倒在地，滚作一团。
唐数九这一摔方脱了力。自太原一战之后历经种种未能喘息过的痛苦震荡此刻全部去而复返，将他一举击溃。
他跌在李啖冰臂间胸前，挣动了两下可却脚软的厉害，竟一时无法支撑他站起。他只觉脸颊湿润，茫然伸手触摸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泪落如雨。
不知是因蓝余容死得太过悲凉，还是因李啖冰的怀中太过温暖。
李啖冰便就地倚靠着冰窟坐起，抚着唐数九的后脑将他的脸轻轻掩在自己怀中。不多时，谢开走了出来，声音艰涩问道，“怎么回事？”
“母蛊占据了他的整颗心脏，蛊不死，心便活。”李啖冰低声道，“他把这最后活命的方法，全权交给了唐芥。”
“可是——”
李啖冰摇摇头，“我也不知细节，至于那人是生是死，未来如何，是他自己的命数。”
他扣在唐数九脑后的手依然轻柔，可是持剑的一手却缓缓收紧，“我何尝不想让他一剑偿命，可这是芍哥儿的遗愿。”
谢开抬眼看向冰窟入口方向，唐芥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他垂眸，“你……还好吗？”
李啖冰不着痕迹点了点头，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唐数九埋首在他怀里，正发出细微而平缓深长的呼吸声。
他抬眼，正见谢开颈上缠绕的厚厚白色纱布，不禁有些意外，转而指了指颈项。
谢开无声地摇了摇头，归剑入鞘，转身回到冰窟深处抱出蓝余容的尸身，没有再说一句话，静静地走了出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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