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丐】淇奥•之八
[之八·归雁泽芦苇]
顿笔遒劲，唐让满意地将鸡距笔搁在新得的细雨金星歙砚上。这是贺他右迁的礼品中最得意的一件，涩不留笔，滑不拒墨，贮水不涸。他很早就见唐无影的书房里有一方，暗示了不下十八次，硬是没能要过来。
当我稀罕你的。唐让美得哼起小调，“楚水巴山江雨多，巴人能唱本乡歌~今朝北客思归去，回入纥那披绿罗~~怨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儿，这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可真是过不够，您说我说的对吧，大少爷？”
他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厅笑容可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话音落地，门扇洞开。唐无影挟一身夜色踏月而至，“待废扞关事毕，杜鸿渐第一要事便是整肃治下官员卖狱鬻官中饱私囊之相。你若因此被下刑部大牢，我可没脸去捞你。”
“我的少爷，一方砚台而已，不至于的。”唐让撇嘴，“不是说了这边一切尽在掌控，您何苦跑这一趟。”
“是吗，”唐无影随意拣张赤漆涂圈椅坐了，十指手甲交叉搭在膝上，“据我所知宇文敌并不完全信任那位天尊观观主，姜集苦想要获取更多筹码，势必要有所奉献——你没去他的道观里面查一查？”
唐让皱起眉头：“不是去过很多次了，是有一条密道，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按照上次敲定的计划，杜鸿渐已经对我有所怀疑，最近我也不太敢绕开他把天尊观盯得太紧。”
“有没有想过是你去的时机不对。”
唐让沉默了，半晌道：“那我抽空再去看看。”
“但是不要让杜鸿渐继续怀疑你了，”唐无影把手移上来，撑住下颌，“见好就收，你这次做的有点过了——不过我更倾向于是你真的没做干净。怎么，夔州风水养人，把你手脚都养怠了。还是丐帮来的那位接引天真烂漫，弄得你有些心不在焉。”
“……我总感觉少爷在荆南不止我这一双眼睛。”
“到处——都是我的眼睛。”
唐无影好整以暇地站起来，往门外走：“我会在赤岬山城待几天，这段时间跟你见面不会太小心，或许故意留点小破绽也说不定，你自己注意。安逸日子过久了阿让，别荒废了吃饭的本事。要时刻保持警惕。”
唐让在他背后咬牙切齿，“谢谢少爷指教，属下心里有、数、了。”
突击训练，谁说他家少爷好伺候的，分明跟他那几个哥哥是一脉相承的黑心眼。
“不过荆南的风水是挺好，”唐无影出门前回过头来，轻笑道，“蜀江一代向东倾，江上巍峨白帝城。我来时见江边渔家灯火、芦苇晚风，总想起当年去君山求和，所见洞庭湖畔欣欣向荣之相。那时我便很喜欢这样的景色，也无怪阿让会沉醉其中，乐不思蜀。”
“恭贺少主喜提奶奶。”唐让用脚后跟都能咂摸出这话里话外拐了三十六道弯的显摆味儿来，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从此也不必再情寄荆江了，往后爱巢挨着归雁泽还是龙首山的芦苇荡，那不都全凭咱们奶奶的心意。”
话是有些阴阳怪气的含酸拈醋，但唐无影很大度地照单全收下来。到底李仲义点了头，已了却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心情确实不是一般二般地好：“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以后还怕没日子叫么——不过别在他面前这么叫，他会亢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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